1997年12月9日 星期二

鰻魚

導演:今村昌平 Shohei Imamura
1997/日/Color/117 min
紀錄:
IMDb: 鰻魚


一個沉默木訥,循規蹈矩的男人;一個不忍心傷害鰻魚--見到鰻魚被魚叉叉到就會作惡夢--的男人;竟然能持利刃,一刀刀刺進他深愛的妻子的體內,然後到警局自首。這是怎麼一回事呢?是因為... 他太愛他的妻子了嗎?因為無法容忍自己最愛的人的背叛,所以只能選擇殺死她。愛與恨,相伴混雜而生。

出獄後,山下過著新的生活,並且遇上了圭子。當他發現自己逐漸愛上圭子時,卻遲疑了。他害怕再度遭到背叛,於是不敢向圭子表明他的愛。圭子為他在捕鰻歸來後準備的,象徵情意的便當,卻反而勾起了那個令他恐懼的夜的記憶。於是佇立在橋頭的圭子,一次次的遭到了拒絕。

山下與圭子在日漸相處中慢慢愛上對方。但是一想到自己不堪的過去,他們便畏懼向對方表白。山下擔心殺死妻子的過去被發現,圭子也擔心自己將遺傳母親的精神病,於是他們雙雙陷入了該不該坦誠的困境──要讓兩人的愛情更進一步,彼此的坦承是必須的,但是坦白的後果卻可能因而失掉愛情。從更深層的角度來看,問題的癥結或許在於,他們能不能自己原諒自己,自己接受自己──過去的自己。

在山下處在最低潮的時候,一直糾纏不清、猥瑣瘋癲的山崎再度找上門來。一陣胡鬧之後,被推進水中狼狽的他,說出了全劇的警語:「你以為嫉妒是錯的。你沒有辦法不吃醋,你只是個平凡人。」

遭山下自棄地、粗暴地言語傷害後傷心離開的圭子,拒絕了山崎的求愛,似乎象徵了她守住對山下的忠誠。相較於惠美子的背叛,圭子似乎能提供一個契機,讓山下重拾對人的信心。但要命的是,她腹中的孩子嚴苛地考驗著山下的嫉妒。山下對圭子的愛,能克服嫉妒的心嗎?如同坎城評審團所表現出的傾向,今村昌平對人性的看法是樂觀的。山下願意如雄鰻般──不計較所護衛的、所養育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,而也願為此而鞠躬盡瘁──代養並非己出的孩子。是呵,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啊。

自從遭受了妻子的背叛,本就木訥的山下,更加畏懼與人接觸。八年的牢獄生涯,他只跟鰻魚說話。甚至回到社會後,他仍緊緊的封閉自己。直到圭子打破魚缸,隨著滿缸水流出的鰻魚,象徵著山下重新打開心門,面對人群。

純真的正喜對飛碟的執著,很難不讓人啞然失笑。然而他那近乎孩子氣的對信念的堅持,正提供了整部片中重生的契機。就如同片尾他向圭子問起:「飛碟會來嗎?」圭子那語帶雙關的回答:「只要真心等待,一定會來。」是的,只要真心等待。但願我們都能這樣相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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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妳瘋狂

導演:Griffin Dunne
1997/美/Color/100mins
紀錄:
IMDb: Addicted to Love


要怎麼談這部爛片呢?沒錯,沒錯,這是部爛片。整部片的節奏都不對。衝著迷人的梅格萊恩去看,卻發現劇情裡根本沒有她能發揮的空間。這也就算了,但是該進深沈情緒的部份,不知在趕什麼,鏡頭老是急急忙忙就帶過。往往情緒才醞釀到一半,就錯愕地發現劇情又往前走了。那樣的感覺真像是自己被晾在那裡沒人理睬,尷尬。

然而平心而論,(也就是說,如果不去計較編劇導演竟然這樣對待梅格?)這部片倒也不是這麼全然的糟。似乎是為了補償在情感這部份處理的拙劣,喜劇方面的點子、橋段就蠻精彩的。

總是精於預測的天文學家,偏偏在自己的愛情上看走了眼。不甘心的他決定報復情敵。是啊,橫刀奪愛者是多麼的可惡啊,應該要好好的教訓,不是嗎?然而,報復是把劍。劍是雙刃的,鋒刃外指的時候,也同時是鋒刃指向自己的時候。去傷害使你受傷的人,並不能平復你的創傷──兩個傷害加起來,並不能互消。你告訴我,到最後,誰才是受害者呢?只有真正的寬恕,才能療傷。

是的,我利用她。我以為我是愛她的。
我想,只要我是愛她的,那無論我怎麼利用她,都不重要了。
但是,我錯了。愛是不能勉強的。


愛是不能勉強的!望著螢幕上那張淚流滿面的臉,我被深深的撼動。是的,愛是不能勉強的。既然承諾無法永遠,對於背叛,誰有資格扔出石頭呢?

愛神不輕易 賜給人幸福
愛情是一座 荒蕪的花園


這是伍思凱狂舞中留下的警語。戀人們哪,情字這條路上,難道不該
戒慎恐懼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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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7年9月8日 星期一

導演:Mathieu Kassovitz
1995/法/Colour/96mins
紀錄:
IMDb: La Haine


宛如法國版的猜火車。So far so good。光明聖域,修羅煉獄,what's the difference?

反抗主流社會,成為 X 世代次文化的基調。青少年無力改變不合理的社會處境,無力感只能藉著到處滋事來平衡。撿到暴亂中警察遺失的警槍後,形勢馬上緊繃起來。在無力感急欲宣洩的時候,遭警方刑求成傷的青年成為絕佳的導火線,而以警槍對抗警察,不就是完美的火星了嗎?爆炸,是遲早的事。

在一次次刀鋒邊緣險險度過,或許總是可以安慰自己,so far so good。但是別忘了,墜樓的過程中,就算安然度過每個樓層,墜地的一剎那仍是逃不掉。槍響,只是時間的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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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快人心

導演:Michael Haneke
1997/澳/Color/108mins
紀錄:
IMDb: Funny Game


還是很難描述那種感覺。出了戲院,在麥當勞叫了一杯熱可可,才壓住翻江倒海的胃。

本應是美好的假期,卻從借蛋開始,成了煉獄。兩個看起來一副純潔白淨的年輕人,冷血殘酷的開始了他們的遊戲,Funny Game。所有的暴力血腥,都在鏡頭外進行,刀光劍影開始時,鏡頭都移開了。但是那個氛圍--我十分確定我翻攪的胃不是肇因於沒吃早餐。

沒有英雄出現粉碎暴徒,沒有絕地大反擊--所有的反抗都是無效的,尤其是片尾的經典之作(不告訴你,免得壞了你看電影的興致)。導演的意思很清楚--good guys got no chance。不必煽情的大灑狗血,單單平實的呈現,就讓觀眾無法輕鬆的視暴力因子為娛樂。

暴力血腥不是票房要素嗎?現在哪部動作片不流血不死人?但是結局總是壞人得到懲罰,所以觀眾就可以滿意的同意暴力的存在。但是一旦抽離掉必備的元素--Happy ending,一個小兒科的funny game就壓迫得我喘不過氣來。以致於片尾導演設下的陷井出現時,電影院裡所有的觀眾們都毫不遲疑的往下跳。欸,那惋惜的嘆氣聲是多麼的響亮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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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7年8月28日 星期四

變臉

導演:吳宇森 John Woo
1997/美/Color/138mins
紀錄:
IMDb: Face/Off


動作、特效、劇情,這樣的片子,不賣才怪!

尼可拉斯凱吉的型慢慢固定了,動作的、歇斯底理的、頹廢的、不按牌理出牌的... 相比起來,約翰屈伏塔簡直像個大木頭一樣,被搶盡了風頭。

導演吳宇森再度展現其「暴力美學」之名。尤其是子彈慢動作出膛的畫面,噢... 我真是愛死了!不過說實在的,這部片子中無謂的暴力、爆破嫌多了一點,看久了還真是膩。

變臉的劇情不錯,尤其是入獄之後,兩個人彼此換臉,而且沒有人知情(知道的人都完蛋了),真的很戲劇化。可惜在互換身份後,情節在心境的調適部份沒有多著墨,只是很浮面的帶過,蠻可惜的。

兩人角色互調後,彼此大異的性格,使他們在面對對方的親友時,互相彌補了正主所留下來的虧欠。相對於艾契的古板,假艾契飛揚跳脫,不僅讓同事間工作的氣氛比較愉快,對妻子比較浪漫,也比較接納女兒的行為;假特洛依善良,對女友比較溫柔,對兒子也比較疼惜。多諷刺啊!兩人互換身份後,反而比較受對方親友的歡迎。但是真象一攤開後,被矇在鼓裡的親人會怎麼抉擇呢?!在直觀的比較上,親人在變臉後比較愉快,「假」的似乎比「真」的好,但在本質上,警探的家人不可能接受她們愛的人是罪犯,罪犯的女友也不會喜歡上警探,這是怎麼一回事?見到90/100,我們往往只注意到-10 ,而沒注意到+90 。真荒謬,人何苦這樣不肯放過自己?

我很喜歡兩人即將對決前,葬禮上營造的氣氛。尤其是那群鴿子,彷彿創造了一種時間凝定的意象,一種... 暴風雨前的寧靜吧。終極標靶裡也出現過類似的感覺,看來吳宇森惰鴿子情有獨鍾。

到底是人創造身份,還是身份創造人?兩人換臉之後,在現實社會上象徵了互換身份。與其說兩人努力去扮演自己新的身份,還不如說,兩人被迫放棄原來的自己--殘酷些,但真實些。身份到底是用來彰顯個人特質的陪襯角色,還是反客為主,用來型塑人成為「該有的樣子」?沒有了身份,人就不是自己了嗎?

結局是典型的英雄打敗壞人。換回了自己的臉,收養亞當,Happy Ending。然而亞當長大後面對的是養父/ 殺父仇人;變臉那個星期的「夫妻生活」;艾契要怎麼面對為掩護他而死的「罪犯們」... 這些,就真是糊塗帳了。換個角度想想吧,如果要特洛依的女友做抉擇,她會要哪一種結局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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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7年8月25日 星期一

賭國風雲

導演:Martin Scorsese
1995/美、法/Colour/178mins
紀錄:
IMDb:Casino


儘管動機不同,但是目的地相同,就可以搭上同一條船。Ace 、尼克、金姐... 甚至,黑社會大老們,都有同一個目的~~賭城。但到了最後,還是免不了船毀人亡。這說明了甚麼?我突然對問題的答案感到很不安。

北條和渡海的裂痕在漫畫中被技巧性的化解、隱藏,但是現實世界從來不是美麗的神話。理想不完全重合的人,要怎麼共事?就算一時能合作,終究會在最後破裂、傷害,甚至毀掉彼此的夢。然而若不行,就要有一致的思想。但是,How could this be possible?!

完美的賭場經營需要掌握每個變因,控制一切。然而權力來源、合作夥伴卻不一定按自己定的規則玩。這時陷入的抉擇是:若堅持原則,必然沒有生路--炒了郡長的小舅子的魷魚,經營執照的審查立即被刁難;若一再妥協,最後必然失去自己的面目--所謂的「體制內改革」,不都是這麼一回事?那,聖堂之路,該怎麼走?

表面上來看,每個人到賭城來都是為了錢。然而人人stytle不同,動機殊異,自然會有不一樣的取財之道。儘管「有錢大家賺」的歡樂景象無比鮮明,埋藏其中的破裂因子,也很難讓人忽略。

從侏儸紀公園再再強調的「系統之不可控制」,在本片再度得到印證。人因控制(Human factors control )的難度自然高過普通系統控制,即使操盤者強如Ace ,仍是搖搖欲墜,一點風吹草動,立即崩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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玻璃玫瑰

導演:Volker Schlöndorff
1991/法/Colour/117mins
紀錄:
IMDb: Homo Faber


這是部存在主義意向極強的片子。

存在主義指出,人誕生到世界上時,並沒有人歡迎他的到來。既然這個世界如此的冷漠,人就該有不必受限的自由。然而,其實人簡單的一個想法、一個動作,都不可能完全獨立不受影響。只要跟「人」有關,就沒有「純粹」。舉例來說,當人有了想吃飯的念頭,去飽餐一頓,這就是遵循自由意志嗎?想吃飯是因為人本身的慾望,還是社會制約下的反應?甚至當人開始做這樣的反思,這個行為就不再純粹了,已經攙雜了受社會影響的價值判準,以及一切得之於社會的概念、常識......等。就連「反思」這個動作,都不是人自有的。

同樣的,人對於自己的未來,其實是沒有甚麼決定權的。表面上看起來,人一再的對自己的生活作著選擇,但是選擇與結果並不是一就是一,二就是二的對應關係。人不是選擇的唯一主體!如同Fiber 一般,往往在試圖擺脫命運決定的悲劇,卻反而陷入另一個悲劇。而後者更是超越他一切經驗、思想、判斷的悲劇--以致於他完全無法意識到。就像Fiber 在飛機失事時鎮定異常,卻會害怕一連串的巧合發生。因為飛機失事有他所信仰的統計數字,就算結果不是他能掌握的,他也能明白的意識到事件的進行--要不就墜毀,要不就沒有損傷,這種對狀況的了解,給他安全感。哲學家庫里士南(Krishnamurti )說:「教育的目的,在於免於恐懼。」他的立論根源於:整體性的知識使人了解真實的世界,了解真實的自己,人將因此不再恐懼。這是同樣的道理。然而,巧合不是人能感知的,一連串的巧合,更是完全超越Fiber ,他在不可測的命運的巨輪下,有了恐懼。

既然人在命運面前如此的渺小,人對自己未來沒有決定權,那,人為甚麼而活?

很宿命,很容易走到虛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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預知死亡記事

導演:Francesco Rosi
1987/義/Colour/107mins
紀錄:
IMDb: Chronicle of a Death Foretold


這是馬奎斯的小說改編的。

整部片子,我看到的是--人在社會價值中異化了。

一場謀殺,所有人都知道它即將發生,然而卻沒有人挺身阻止。

我總是不自禁的,一再想起詭辯家突拉西馬庫斯(Thrasymacus )面對蘇格拉底的詰問時,對正義下的定義。「正義(justice )不過是力量,是強者藉以維護本身利益的字眼而已。各種不同形式的政府,不論是貴族的、專制的或是民主的政府,依其利益,各制定法律。這些法律本為他們自己利益而設,現在加諸人民身上,聲言這便是正義,違者為不正,予以懲罰。當主政者搶走人民財物,使人民淪為奴隸時,沒有人指責他,反而讚揚他,祝福他,這是甚麼緣故?因為一般人指責不正不義,只有當自己身受其苦之時,而非出於自己良心。只要事不關己,便少管閒事。」

悲劇性地,村民的行為完全反映了詭辯家的說法。每個人都知道雙胞胎兄弟即將殺害聖地牙哥(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是聖地牙哥),卻沒有人出面做有效的阻止。

執法機關對雙胞胎兄弟危險性的輕忽--在兩兄弟二度持刀於街頭等待聖地牙哥時,不予理會;酒店老闆娘不直接通知聖地牙哥--只間接的讓一個瘋婆子去傳話;醫生被請去治寎,沒有通知聖地牙哥促他注意雙胞胎兄弟欲置其於死地--明知人命關天,卻寧願出診,而不挽救聖地牙哥的生命;村民在聖地牙哥被雙胞胎兄弟追殺時的袖手旁觀--每個人都看著兇手追逐著無助的聖地牙哥,卻沒有任何人試圖阻止兇案,最大的舉動竟只是對聖地牙哥說:「快跑!」

這些清楚說明了,全村的人都是結構性共犯,也就是說,聖地牙哥的死是被默許的!尤其當兩兄弟殺了聖地牙哥後,跑進教堂,對著神父呼喊著:「我們沒有罪!即使在上帝及眾人面前,我們都沒有罪!」罪責不在他們身上,是應該由所有的村民一起背負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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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之旅

導演:Xavier Koller
1990/美/Colour/110mins
紀錄:
IMDb: Reise der Hoffnung


一部描繪移民的片子。

對現況的不滿、接到友人移民後傳來的佳訊,使得主角毅然地決定孤注一擲,放棄故鄉的一切,移民到新天地。他夢想著能在異地開創未來。

然而因無法循正當途徑移民,只好借助非法關係偷渡,因而完全沒有保障地被掮客層層剝削,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。最後在越過邊境時,終因被惡意放棄而步上悲劇的旅程。

主角變賣一切家產時,他的父親提到了「根」。「根」代表有所憑據,象徵穩定,然而移民卻含有大量的冒險性因子,兩者必然會產生衝突。劇中,一方面因為主角代表年輕勢力,比起衰老的勢力,有比較大的權力。另一方面,穩定表示波動不大,自然不會有大幅度的躍升。然而移民面對的是未知,這才能給人大程度改善環境的希望。所以結果明顯的,主角的看法佔了上風。

當一地的資源不夠當地人民使用,人民遷移到另一塊有足夠資源的土地生活是合理的。移民本無罪。然而在國家法律的規定下,片中的主角不得不選擇偷渡的途徑越過邊境,也因而導致了孩子死亡的悲劇。疆界,是國家出現後才產生的概念。國家依此標示它對這片土地的所有權。也依此以國家安全之類的理由,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這片土地上資源、人口的向外流動,也限制了外界人口的流入。然而世界的資源應該如此畫分的嗎?

政治預言小說「黃禍」提出了一個概念:當中國資源不夠供給人民時,人口將流向世界各地,那時領土、主權的概念將不具任何意義。一切將達到供需平衡--人口分佈依資源而定,而非由國家認定。從這點來看,國家是多麼的荒謬?!國家主義完全不能幫助人類,反而鉗制人的生活、心靈。戰爭多起於資源分配不均,或許當國家的藩籬解除,世界上的資源、人口能自由流通,戰爭或可平息,片中的悲劇也才不致於發生。

剛欲渡過邊境時,移民者都不願被警方發現,直到他們親身體認到環境的可怖時,才轉變態度,唯恐不被人知的努力求援。寒冷環境的危險本是普通的認知,然而被遣返的恐懼卻蓋過了死亡的威脅--他們已成了過河的卒子,只能向前,無法後退。苛政猛於虎,千古不移。

當男孩陷入昏迷時,主角急欲尋求幫助。然而命運馬上無情地展現它的殘酷,當其他人都獲救,只剩他和男孩苦等援手,甚至讓他在追逐援助的過程中一再的錯過、失望。

男孩在急救之後仍無力回天,主角傷心的無法接受,只能不斷地說著:「我沒有做錯事」。他以為沒有錯,就不該受到懲罰--孩子的死。雖然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不絕於耳,勉人遵守社會價值,但現實從來不是美麗的神話,好心不見得有好報(而且在弱肉強食的競爭中,下場總是不好)。人要藉著甚麼樣的信念來平衡這種落差?

片中的小男孩無畏的面對世界,這種「生之勇氣」(courage to be )是人在成長中最可貴、最重要的特質。它驅使人在成長過程中去探索外在的事物,讓外在的世界同化成人的知識。然而這樣一個代表希望的象徵,仍然抵不過命運的殘酷。這是象徵希望已死嗎?主角在受到這樣巨大的挫折後,是甚麼樣的信念支持他面對未來的(以致於他詢問卡車司機,能否成為他的朋友,表示他仍未完全對現實絕望)?

難道,死去的男孩,象徵了甚麼意義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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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7年8月21日 星期四

愛情影片

導演:奇士勞斯基 Krzysztof Kieslowski
1988/西德/color/86mins
紀錄:聖西巴斯汀評審團特別獎 記者協會最佳影片/日內瓦影展 最佳導演獎‧最佳男主角獎/波蘭影展 最佳影片金獅獎‧最佳女主角‧最佳女配角獎‧最佳攝影獎/聖堡羅影展觀眾票選最佳影片/史翠斯堡影展最佳影片/格但斯克影展最佳影片/柏林影展‧慕尼黑影展‧雪梨影展‧皮沙洛影展/鹿特丹影展‧哥特堡影展‧伊士坦堡影展‧耶路薩冷影展
IMDb: A Short Film About Love


理想遇上實際(or 現實,whatever..),是會幻滅,還是會更堅強?

愛情影片做了一次試煉。

一個單純的男孩愛上了中年女子,於是他以偷窺、打電話,聯繫上雅黛的生活;發假通知給雅黛以達到見面的目的;謊報瓦斯漏氣破壞雅黛的好事;截取雅黛的信件避免一段戀情的發生... 這些行為背後多少隱藏了男孩由愛而生的佔有、嫉妒。然而,男孩的愛還是極純真的。就像他表白時表示的,他只是單純的想愛她。

對於雅黛來說,她所經歷的世故,告訴她世上沒有單純的愛情。她所體驗到的愛情,是以性愛的形式表達的。於是她在公寓裡羞辱了湯姆一番,摧毀了男孩的單純世界。

吊詭的是,在湯姆割腕,象徵理想純真已死後,瑪黛--這個象徵著現實世界眼光的女人,在歉疚、懊悔下,竟步入男孩的模式中--以望遠鏡窺伺;四處尋找湯姆的消息。她由現實再度進入pure的型態!在電影版中,她最後藉著男孩的望遠鏡,表達了她渴望在軟弱無助的時刻,有真愛陪伴的心態。這裡是不是給了我們一個樂觀的遠景呢?我們似乎可以擁著鮮花巧克力,歡慶真愛不死。

但諷刺的是,在電視版中,當雅黛終於在郵局再度見到男孩時,男孩說了:「我不再偷看妳了。」甚麼意思呢?湯姆對雅黛的愛一向就著望遠鏡來表達,這是不是表示了,男孩已經不再愛她了?似乎,在雅黛由現實進入理想之後,湯姆卻在幻滅後由理想進入現實的冷漠保護,兩人在角色顛倒後再一次的錯過。或許吧... 或許在男孩再度提升至雅黛的狀態時,兩人才有交錯的機會。否則,在生命中這麼多的錯置裡,我們也只能苦笑了。

然而從另一個角度看,焉知男孩失去了純真理想?「我不在偷看妳了」可能不代表他對雅黛的拒絕,而是湯姆意識到了兩人在愛情中應該是平等的地位。從影片中表現的,偷窺、探詢的一方多是處於情感的弱勢,才需要藉著對資訊情況的掌握來保持安全感。當男孩表示他不再偷窺,是不是在暗示他站好在愛情中平等的位子了?那雅黛找到自己的位子了嗎?片子沒有拍完。大師不給答案。

或許,理想和現實的關係並不一定只是單向的由理想的破滅進到實際。或許還是有從現實回到單純理想的可能。我想另一個可以對應的例子,是奇士勞斯基拍的紅色情深,老法官與模特兒對人性看法。只是,現實中有多少個范倫提娜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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藍色情挑

導演:奇士勞斯基 Krzysztof Kieslowski
1993/France/color/100mins
紀錄:1994年威尼斯最佳影片/最佳女主角/最佳攝影
IMDb: Blue


我想,這部片子在寫「超越」。

超越的觀念起自於精神分析大師阿德勒(Alfred Adler)。他在《自卑與超越》(What live should mean to you)中認為人皆有力爭上游的本能,如果這種本能沒有適當處理,人就會產生「自卑」而導致心理問題;佛洛姆主張「愛與被愛」的本能;人本心理學馬斯洛主張人有「追求自我實現」的本能。就這個脈絡來看,這些理論都期待發現「人有超越向度」。

榮格(C. G. Jung)認為人不只有個人潛意識,還有「集體潛意識」。集體潛意識就是個人的意識中保留了每一代潛意識的總和。例如多數人都有怕黑、怕蛇的本能,依照榮格的想法,這是在原始時代的老祖宗們因為常常被蛇咬、常常在黑夜被野獸攻擊,所留下來的集體潛意識。這種「歷史感」的本能,最直接的表現就是--當我們遇到「大時代」:美麗島事件、中美斷交、六四天安門、... 我們會熱血澎湃,想親身參與來證明個人的生命在時代有所回應。

阿德勒的觀點,肯定了人為了對活著的價值提出解釋,必定會尋求「自我超越」。然而,甚麼是超越的指標?是宗教、愛情、道德、藝術、民族國家、歷史使命感?你活著,為的是甚麼?

回到藍色情挑,整部片子,刻劃著茱莉的追求超越的過程。經歷失去親人的重大變故後(所有追求超越的動力都來自生命出現困頓),如何在與週圍人群的互動中,尋求自己的超越~~或著換個說法,救贖。

妓女是蠻大的轉折點。她讓茱莉從完全對外封閉的狀態下,發現了另一種可能--人群。然而我不太同意那個妓女是唯一的、最初的轉折。在茱莉和妓女產生互動前,茱莉雖然是「自私」的,但是其實她的善良本性還存在的。她分家產給兩個僕人;在路上關心病重的流浪漢(是在妓女拿花拜訪她之前)。遭遇了重大變故,並沒有使她原本善良的本性(由丈夫情婦口中可以得之,過去的茱莉是善良的、會為人設想的)消失殆盡。

如果說妓女是她尋求超越的動力,那愛情就是她追求超越的手段。經由奧立佛,她從原來的作踐自己的心態,到願意為他譜曲,接著跳過尊重的階段,進入完全融合、不分彼此的境界(不需考量是否要尊重~~不著痕跡)。最後她所到達的階段很類似容格的說法。然而這就是終點嗎?

我的看法,茱莉最後的狀態非常容易變成集體主義的附庸,而抹殺了「人」的個體面目。人類一家的偉大情操,和集體主義不過是一線之隔。所以我不認為這就是終極的價值~~至少,不是我的。人的自我超越應該是沒有最後的終點的,否則無法解釋其時間向度。然而這不就表示自我超越只是一個個的過程?在這段註定沒有終點的路上,我們是不是將白白走這一遭?活著的意義在
哪?大哉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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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時代

導演:筱田正浩 Masahiro Shinoda
1990/日/Colour/117mins
紀錄:
IMDb: Childhood Days


一個鄉村,在二次大戰,日本軍國主義盛行的背景下,上演了一場依照叢林法則的精采階級鬥爭。

就單獨從鬥爭部份來看吧。

進二這個性格溫和、善良、富同情心的角色。等於是一面鏡子,一個基準點,強烈反映出其他鮮明角色的特點。

進二進到鄉村,代表的背景是城市、高知識份子(帶來的書)。在學校獨霸一方的大原,在城鄉差距下引起的自卑、知識水準的落後(如果簡化到單單以書為衡量標準來看),以及對外來同等權力地位(都是班長)進入的防備心理... 等等因素的混合下,立刻產生地位被挑戰的危機感。

於是為了消除這個威脅,大原採用打壓策略逼其臣服。在學校以其勢力姑立、排擠進二,以獲得優越感,並避免進二擁有個人勢力。而一方面為了縮小知識水準的差距,在下課後一反其敵視進二的態度,向進二借書。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~~大原對進二的敵視竟然是有選擇性的,而不是一見面就眼紅。這種態度的不一致,明顯的反映出大原所反對的不是進二「本身這個人」,而是他所代表的階級地位。

然而儘管打壓不斷,大原對其地位保持的危機感依舊未減弱。所以當進二與他在課堂上分別被老師叫起來念課文,他馬上懷疑同學把他拿來和進二比較,笑他、看不起他;阿太與進二過從甚密,他也馬上與阿太對決,逼其屈服,以維持對進二的孤立。最後在「進二的完全服從,以及講故事給大原聽」的情況下,大原向老師推薦進二為副班長,有點「摸頭」的味道。兩人的關係才由敵對衝突化為從屬,達到暫時的穩定狀態。

談談進二。基本上進二個性溫和,心態善良,富同情心。理論上,這種不與人爭的性格,會使他在進入新環境時,受到最小的排擠阻力。然而團體的排外性是不可避免的,「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」是人類的共同認知。加上進二的個性不強,使得大原更加肆無忌憚的壓迫他。這種個性對他的處境來說,避免了爆炸性的衝突(最大的衝突,不過是放學回家時,不肯跟著唱歌,被壓迫到哭),但是也注定了屈從的最終命運。

須藤的出現,是一個重大轉折。他把權力結構的爭奪層級升高為政治鬥爭的形式。他知道自身的能力不足以挑戰大原,所以不採用阿太的模式。他的原則很簡單~~結合反對勢力,翦除大原的羽翼。以致於到最後,大原是獨自面對以須藤為首、阿太為主力的一群人,焉能不敗?須藤的工於心計,在他另一個手段中表露無遺。在大原被擊敗後,他要求每個曾受大原壓迫的人揍大原一拳。象徵明確的表態與大原劃清界線,以示對須藤的忠誠。而且重要的是~~斷絕與大原重新結合的可能。另外須藤翦除出頭勢力(阿太);持續對大原的鬥爭,以免他捲土重來,益發證明了他鬥爭手腕的高明。

回到「革命」之初。當須藤邀進二加入時,進二其實是沒有太多選擇的。雖然當時他不願繼續臣服大原(因為美奈子的刺激,他拒絕說故事給大原聽,於是被排擠),但是以他不強烈的性格,可以看出他對大原並沒有很強烈的不滿、憤恨,他不願服從的原因,主要是因為美奈子的影響。況且被排擠後,他的處境也沒有嚴重到不可忍受的地步。所以當須藤邀其加入反對大原的陣營,他其實沒有甚麼意願。(從大原失勢後,進二對他的同情就可以看出來,他並不是反對大原的。)會使他做了加入的決定,是他的性格。進二其實是一個沒有自己的人。他的所做所為,都是週圍的人要求他做的。即使他不接受別人的要求,那也只是暫時性的,他的反抗不會強烈。所以當兩大陣營(大原、須藤)要求他歸附,他甚至不能置身事外。他軟弱的性格,雖然使他不受爭議,但也使他很容易被收編,形成甚至是他不願意成為的共犯結構。

看大原、須藤、阿太,你想到了甚麼?我聽到楚漢相爭的殺伐聲。大原,典型的霸王。他勇悍,所以可以接受阿太的單挑;失勢後,驕傲如獅子(阿朱是這麼稱喬峰的)的他,不願接受進二的憐憫,甚至被打傷,也不願讓老師知道真相。須藤,不就是劉邦嗎?他的鬥爭手腕,再再顯示出他是個梟雄。阿太,所有所謂「開國功臣」的翻版。須藤要靠他打天下,但狡兔死,走狗烹,一到了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,他的「大將地位」沒有存在的必要,且會影響到須藤的位子時,就難逃被翦除的命運。

小小的鄉村,權力爭奪的縮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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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7年7月29日 星期二

遇見,萬芳。

衝著喜歡萬芳,破天荒第一次為了進場聽演唱會跟著人群排隊。

4:30到現場,簡直傻眼~~人都快排到天橋了!見到erin後忍不住問她:「萬芳有這麼紅嗎?」完全無法想像,在宣傳上一向低調的萬芳,演唱會竟然能吸引這麼多人來。

吸著廢氣等待進場,真是無聊至極,太陽又毒又沒事做。還好碰到個有趣的小男生,偶爾聊聊,才沒太悲慘。

根據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的定律,晚到的只好坐後面。從國際會議中心五樓看下去,台上的人不過火柴大小,不用兩旁的投影螢幕,根本看不到甚麼,害我好難過。偏偏萬芳遲遲不出場,卻放了n次放逐的MTV,噢,簡直快抓狂!

從第一首「我記得你眼裡的依戀」開始,萬芳明顯的緊張了,忘詞,走音(不確定是不是樂團的關係..)。不過,畢竟這她第一次的個人演唱會,小小出槌,也是難免。而那個音控,真該抓去殺頭!坐在後面幾排,在萬芳飆高音的時候,簡直像受酷刑。

還好,李度來串場,才不覺得太嘔。總之,前半段的演唱會,真是一團糟。我想,當時萬芳心裡大概慌得不得了,問了不知多少個「為甚麼會這樣?」。或許,她急著想把主打歌唱完吧,唱得之急,連她自己都覺得混亂,失去她一向舒緩的節奏,所以場面一洩千里,連孩子氣都唱得慌慌張張的……。

不過,「主打歌時間」和無聊的遊戲過後,真正屬於萬芳的演唱會,才開始。

聽她談她這張專輯碰到的瓶頸,談她的沮喪。談她怎樣一次次在詮釋歌曲時將自己掏空。就當她要講最貼近她心的那部份的時候,滿場不知從何而來,不知為何而來的聽眾,讓她原本不流暢的話頭又塞住了。舞台上見不到觀眾,是保護,也是一種疏離……。誰能跟素昧平生的人談自己心裡深層的情感?真實如萬芳,我想,她也會害怕。

那就…,唱歌吧!畢竟,在舞臺上,在聚光燈下,所有的歌手,都注定要孤獨。就像在追求理想的路上,所有人,都只能一個人走。

正如黃小琥所說的,萬芳,是個用靈魂唱歌的歌手。Flyaway、孩子氣(成人版)、箱子、寂寞、星期三的下午、半袖、溫哥華悲傷一號。所有非主打的經典之作,在萬芳的聲音中完美地流洩而出。我們聽見了,真正的萬芳~~直見性命。從Flyaway的第一個音符開始,我聽著熟悉的歌詞,旋律,恍然間,再度重新走了一遍過去兩年的感情生活。

安可曲,試著了解,誰敢說,這樣的演唱會不是完美的?!但是,我們不甘心,萬芳也不甘心。就這樣嗎?就這樣結束了嗎?然而,要怎麼才夠呢?這麼多動人的歌,怎麼唱得完?!

最後一首,永遠的壓軸~~新不了情,唱到一半,萬芳索性不唱了。拾級而上,靠近歌迷,歌迷點喜愛的歌,她隨即清唱。這樣從二樓走上五樓,再從五樓下到二樓台上,真是辛苦她了!

如果可能,我想問的問題是,萬芳,妳找到支持妳繼續唱下去的動力了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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