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10月4日 星期四

炸神明

導演:賀照緹
2005/台灣/colour/DV/49mins
紀錄:入圍2006台灣國際紀錄片雙年展國際短片競賽類


我看這部片,從一開頭就感覺到身體的緊繃,上次有這樣的感覺,是看《梅子的滋味》,再遠一點,是《怒祭戰友魂》

草莽的力量啊……。

「北天燈、南烽炮、東寒單」。在台東,每年元宵節,會有肉身寒單的儀式,導演神奇地得到黑道的信任——或更精準的說,得到他們願給予的程度的信任——,拍出這部令人看得血脈賁張而又不住被逗樂的作品。我一面看一面想,導演是怎麼蹲點的啊?簡直是不可能任務。看完片子後 google 了一下,導演是這麼說的:

2004年春天的一個午後,我和兩位同事到台東的玄武堂,拜訪寒單爺的組織者李建智,要問他是不是能讓我們拍攝寒單爺的紀錄片。在門口等待的時候,附近漸漸聚攏了刺龍刺鳳的兄弟,我心裡越來越緊張,不知待會兒會是什麼場面。

終於和李建智面對面坐了下來,我看著他,心想,這人是兄弟口中的老大,他又怎麼看待我們呢?他能理解我們要做的事嗎?他桌下藏著槍嗎?心中忐忑,於是嘴上結結巴巴,強裝鎮定表達了來意。待我說完,李建智雙手往桌上一擺,說,「好,我們要怎麼配合?」我愣了三秒,問他,「就這樣嗎?你同意讓我們拍嗎?」他說沒問題,把杵在外面刺龍刺鳳的兄弟叫進來,說,「她是導演,她要問你們問題,你們給她問一下」。

於是這事就成了。


呃,就成了。 XD

於是在「問一下」的過程中,以即將到來的元宵節為終點,片子逐漸揭露四個意圖「角逐」寒單爺的兄弟,他們的生活、擔任肉身寒單對他們的意義、他們對自己的定位……。他們坦率的話語,讓人既為他們捏一把冷汗,又被他們的自嘲/幽默所絕倒。我想,這或許是這部紀錄片引人議論的地方:讓片中兄弟們這樣「坦白揭露」,是不是有消費/剝削他們的嫌疑?

導演的答辯/說明是這樣的:

有一點我十分同意,作為紀錄片工作者,我們時時得用放大鏡檢視自身的動機,因為攝影機的權力位置是很危險的,它讓紀錄者自以為有權使用這個位置。這種自省是基本要求。

其次,片中被拍攝的人們極度聰明。您知道我拍的都是兄弟和他們身邊的人,最年輕的也在道上帶小弟了。在道上混不容易啊,要出入監所,要在法律邊緣做生意,沒有個三兩三,早就被幹掉了。踏進他們的生活圈,你會看出他們連交談時的眼神都饒富意義。他們對權力關係是十分敏感的,因為這是他們每天要處理的事,因為這是他們的專業,因為動不動事關生死。想「剝削」他們或他們身邊的人?我不如自己捲舖蓋爬回家還快一點。


我可以理解而且絕大程度同意。理由?仔細看看片子裡看似粗線條的兄弟們吧,他們的每個眼神、每句話語、每個手勢,都不簡單的。關於這點,《怒祭戰友魂》的導演原一男是這樣描述他看似弱勢其實勢均力敵的被拍攝者:

拍攝者與被攝者之間的關係,本身就是一種摶鬥、一種對抗。


這種飽滿的張力,正是紀錄片好看的地方,也是吸引原一男、吳乙峰這類生猛的紀錄片拍攝者拿起攝影機的動力。

另外,炸寒單那段真是華麗暴烈到不行,搭著好客的音樂,好美啊!只是……,真是太短了啦!


延伸閱讀
聲音與邊緣的生活記實
炸神明 一部黑道兄弟的紀錄片
玄武堂寒單爺官方網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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