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之前,和解之必要。
……我們都是波希米亞人,這種人種,根本無法被傳統的父母理解。然而,突然有一天我們就發現,父母年紀大了,這種矛盾衝突再也無法維持它衝突的面貌。
曾經,有這麼多淚水、這麼多的委屈、這麼多的憤怒。有什麼用?在時間的面前,這些終歸徒勞。
曾經,我們年輕的時候,父母都希望我們有份安定的工作;但我們的天性根本就不適合體制,我們內心恐懼體制的束縛,但擺出拒絕體制的模樣,我們不屑我們的父母需要的那種安定感。曾經,我們年輕的時候,父母希望我們有個為人瞧得起的身分,讓他們在親朋好友面前能驕傲,至少,能抬頭挺胸;但是我們唾棄活在別人的評價和眼光裡,我們憎惡世俗的價值觀,最好我們可以背道而馳。曾經,我們對父母又愛又恨,身為孩子的我們還是期待父母肯定的,但是我們又拼上命用我們的驕傲來和他們搏鬥。
如今,第一瞬間,我們發現我們不是小孩子了,我們變得世故,我們必須世故,並非虛偽的世故才能在世俗的世界好好活下去,而是我們明白了世界沒有在繞著我們轉,我們再覺得自己是偉大的太陽,好像光憑我們的自負就可以改變這世界,但我們被迫去認清自己是一顆很小很小的一點都不亮的星星,即使我們拒絕走到山那裡去,也不得不明白山不會被我們叫過來。然後,我們一轉頭,發現父母變得很老很老,於是,過往種種,什麼叛逆和堅持的狗屁,全都不重要了。
這就是所謂的「和解」。
為什麼人到了一個年紀都在上演跟父母「和解」的戲碼,好像我們突然變得很富有感情?好像我們忽然好在乎那個「根」?才沒那麼一回事,只不過是時間的無情,時間的真相,時間的面目,時間的現實。除了《班傑明的奇幻旅程》裡的班傑明,所有的人都是在生命旅程中無可避免的越來越老,這是年輕時的自己不可能去想的事。
—〈波希米亞人和他老年的父母〉‧成英姝
但只有我們自己知道,這些徒勞的價值。「我因而明白,這人生短暫。如螢火閃閃,徒勞而無憾」,餅乾這麼唱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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